熄

【练】沉海

他趁了一回中午的烈日，此时的游客们大多不会游远，浅水区白色的人体像油画里的一抹抹高光，纷乱，稀松，他望向更远的海面，那儿什么也看不清，只有反射的阳光和嶙峋的海浪。

再往前，他将东西塞给替班的来人，“替我拿着。”

扑进到大海中时没有黄色带杠的救生衣依托招显而转瞬即逝，其他人只望见有浪花翻滚和一点黑色如水藻的发。

他安静的游远，身体深埋入海，旋转时像海洋馆里的一尾海豚在追逐一串来自远方的声波。

水夺去清晰的视觉，只有冰凉的触觉带来水中独有的温差。

他向上看，斑斓的海面正在发光，那光笔直的照射又弯曲在动荡的海面下，几只小鱼像其中艰涩前行的扁舟，他划动四肢，向着更深处幽暗的沙层，直到延伸进黑黝黝的海的喉咙。

他感觉是其中的一颗牙齿。

一颗蛀虫的牙。

那突如其来的痛像钻头挖出了他脊椎里的神经，雪白的泡沫翻涌包裹，他的四肢在其中摆动，鱼群躲开了这个突然发疯的生物，直到他因为呛了太多苦咸的海水而趋于平静，那黝黑的瞳仁阖在柔软的睫毛下，发丝往后飞跃时触碰到挺直的鼻梁。

那瑰丽的海面逐渐变得遥不可及。

最后，他终于张开口，从口鼻里冒出黑甜的一串气泡，消逝的视线里倒退的光芒缩小成一个圆圈，他的四肢张开，缄默的迎接着这无尽的沉没，沉没——直到深海温柔的舌床。